2025年5月15日，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“有朋（Adventus amicorum）”系列研讨第五十一讲在燕南园66号院举行。本次研讨活动的主讲人为德国马克斯·普朗克比较公法与国际法研究所所长裴德安（Anne Peters）教授，主题为“动荡时代的国际法秩序”。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副院长章永乐担任本次研讨的主持人。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赵宏、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李红海、北京大学法学院访问教授安东尼·卡蒂、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刘海方、北京大学法学院长聘副教授陈一峰、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助理教授赖华夏参与讨论。

裴德安教授从四个方面展开了自己的报告，多维度剖析了国际法在当今动荡局势下面临的挑战与转型趋势，并提出学者应对之策。她首先指出，当前国际法律秩序正面临破坏趋势，这些行为根据程度不同表现为合法但具侵蚀性的行为、背离国际法、违反一般性规则、系统性反对、彻底脱离国际法等不同情况。与此同时，国际法仍然展现出韧性力量，存在一系列支持国际法的趋势，如《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海洋生物多样性》等新条约的签订，全球公益诉讼的兴起，替代争端解决机制的出现等。

基于此，裴德安教授认为目前的国际秩序正在经历转型而非崩塌。一方面数字革命、气候危机与资源争夺、民族主义与民粹主义意识形态等给国际法带来了新挑战，国际权力格局正在发生变化。另一方面，国际秩序的特征正在逐渐从多边主义向交易主义转变，国际法被工具化。

最后，裴德安教授指出，面对困局，学者肩负着重要的角色和使命。作为国际法学者，首先应拒绝法律虚无主义，批判国际法的“霸权工具论”的同时，也要避免因过度批判导致“法律无用论”。同时，应采用内外结合的批判路径，一方面从教义学角度澄清法律适用，避免陷入“纯粹政治批判”；另一方面，应结合社会学、人类学视角，以“嵌入式人文主义”（Embedded Humanism）重构法律基准。此外，学者更应关注跨文明与多视角研究，推动“跨文明对话”，反对“西方中心主义”叙事。 

进入讨论环节，参会师生围绕讲座内容与裴德安教授展开了深入的交流和讨论。赵宏指出大国对国际法的“选择性遵守”是主要威胁，尤其美国作为“秩序缔造者”的自我否定加剧了混乱，而“全球南方”的贡献将是未来秩序平衡的关键；当前国际法方法论局限于西方教义学，应当引入“跨文明视角”，构建“自下而上”的普遍性规则。刘海方从“全球南方”的视角出发，指出经济发展和国际支持对“全球南方”国家维护国际法至关重要，呼吁一个肯定“全球南方”贡献的新国际秩序。同时，她主张从教育的意义上思考能为青年学者提供什么样的对话基础。赖华夏认为，当代的国际法写作应将时间尺度扩展至17世纪全球化初期，以更客观理解西方主导秩序的阶段性；同时借鉴“全球史”方法，强调边缘国家对国际法的贡献，反思“核心-边缘”叙事；此外，不同文明对世界的理解方式存在歧异，对历史和国际法的集体记忆也有很大不同，厘清歧异与寻求共识，需要学者之间以及不同学科之间的大量合作。李红海从国际法与国内法的对比角度提出，得不到执行的国际法是没有意义的，因此可以从一些特殊的领域入手，进行一些有益的救济尝试，增强国际法的可执行性。陈一峰从欧洲的国际公法形象如何保持全球有效性、国际法面临的新政治基础、国际法的跨学科叙事三个方面与裴德安教授展开了讨论。安东尼·卡蒂从当前的国际冲突入手，批判了国际法的虚伪性，并认为超越国际法语言，引入跨文明的自下而上辩论是一种激进但是可行的解决方式。

裴德安教授对上述讨论逐一进行了积极回应。在充分回答了专家们的意见和问题后，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。